联匾第四

堂联斋匾,非有成规。不过前人赠人以言,多则书于卷轴,少则挥诸扇头;若止一二字、三四字,以及偶语一联,因其太少也,便面难书,方策不满,不得已而大书于木。彼受之者,因其坚巨难藏,不便纳之笥中

有诘予者曰:观子联匾之制,佳则佳矣,其如挂一漏万何?由子所为者而类推之,则《博古图》中,如樽、琴瑟、几杖、盘盂之属,无一不可肖像而为之,胡仅以寥寥数则为也?予曰:不然。凡予所为者,不徒取异标新,要皆有所取义。凡人操觚握管,必先择地而后书之,如古人种蕉代纸

蕉叶题诗,韵事也;状蕉叶为联,其事更韵。但可置于平坦贴服之处,壁间门上皆可用之,以之悬柱则不宜,阔大难掩故也。其法先画蕉叶一张于纸于,授木工以板为之,一样二扇,一正一反,即不雷同。后付漆工,令其满灰密布,以防碎裂。漆成后,始书联句,并画筋纹。蕉色宜绝,筋色宜黑,字则宜填石黄,始觉陆离可爱,他色皆不称也。用石黄乳金更妙,全用金字则太俗矣。此匾悬之粉壁,其色更显,可称“雪里芭蕉”。

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

三字额,平书者多,间有直书者,匀作两行。匾用方式,亦偶见之。然皆白地黑字,或青绿字。兹效石刻为之,嵌于粉壁之上,谓之匾额可,谓之碑文亦可。名虽石,不果用石,用石费多而色不显,不若以木为之。其色亦不仿墨刻之色,墨刻色暗,而远视不甚分明。地用墨漆,字填白粉,若是则值既廉,又使观者耀目。此额惟墙上开门者宜用之,又须风雨不到之处。客之至者,未启双扉,先立漆书壁经之下,不待搴帷入室,已知为文士之庐矣。

额身用板,地用白粉,字用石青石绿,或用炭灰代墨,无一不可。与寻常匾式无异,止增圆木二条,缀于额之两旁,若轴心然。左画锦纹,以像装潢之色;右则不宜太工,但像托画之纸色而已。天然图卷,绝无穿凿之痕,制度之善,庸有过于此者乎?眼前景,手头物,千古无人计及,殊可怪也。

用方板四块,尺寸相同,其后以木绾之。断而使续,势取乎曲,然勿太曲。边画锦纹,亦像装潢之色。止用笔画,勿用刀镌,镌者粗略,反不似笔墨精工;且和油入漆,着色为难,不若画色之可深可浅,随取随得也。字则必用剞劂。各有所宜,混施不可。

“虚室生白”

即“虚白”一种,同实而异名。用于磊石成山之地,择山石偶断外,以此续之。亦用薄板一块,镂字既成,用漆涂染,与山同色,勿使稍异。其字旁凡有隙地,即以小石初之,粘以生漆,勿使见板。至板之四围,亦用石补,与山石合成一片,无使有襞衤责之痕,竟似石上留题,为后人凿穿以存其迹者。字后若无障碍,则使通天,不则亦贴绵纸,取光明而塞障碍。

御沟题红,千古佳事;取以制匾,亦觉有情。但制红叶与制绿蕉有异:蕉叶可大,红叶宜小;匾取其横,联妙在是。是亦不可不知也。